絲蘿還是在九臯懷裏睡的，她裹著自己的兔子小棉被，化作原形，兩支軟絨絨的耳朵蹭了一下九臯的胸膛，然後滿意地閉眼睡著了。

小蘿蔔挑了個舒服的地方躺著，絲蘿還是只小兔子，化作原形比它大不了多少，疊疊壓在九臯身上，輕飄飄的沒什麽感覺，就是絲蘿毛茸茸的耳朵總是不經意蹭過他的脖頸。

窗臺上的燭火曳曳，很快熄滅，一夜好夢。

昨天前臺的小二來送早餐，剛好瞥見昨天那奔放的姑娘慢吞吞從公子懷裏爬起來，揉了揉眼睛，問他是什麽早餐。

小二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瞥開，結結巴巴道：“小、小籠包，昨天這位公子定的。”

九臯幫她把小被子疊好，然後把人拎下床，說：“去洗漱一下來吃早餐。”

絲蘿點頭如搗蒜，她總是在吃的這方面格外熱忱。

這小籠包是九臯讓小二去買的，說是要他們這城裏平時去的人最多的那家鋪面買，拿了錢，小二做事很麻溜，絲蘿洗漱完，這小籠包還是熱乎的，她眼睛亮晶晶地，說：“我以前在人間見過他們吃這個。”

“裏頭有湯，你當心點——”

汁水呲到絲蘿的衣襟上，九臯才無奈說出最後一個字。

“……咬。”

這衣服昨天才被九臯修好，今天又弄臟了。

絲蘿用手擦了擦，準備繼續大快朵頤。

九臯停頓了一會，說：“今天讓小蘿蔔留在房間裏玩吧，外面人魚混雜，它一直憋在袋子裏也不舒服。”

絲蘿腮幫子被小籠包塞得鼓鼓的，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肉汁，說話黏黏糊糊的。

“那我們要去幹什麽呀？”

“買點東西。”

絲蘿有些害怕這樣人很多的場景，她拉著九臯的衣角，小聲問：“這些都可以做成衣服嗎？”

九臯把她從身後拎出來，說：“對，你選喜歡的顏色和樣式，很快就做好了。”

九臯他們在這裏待不了幾天，所以做衣服是讓師傅最快安排，估計明日就能來取了，這店鋪裏女孩偏多，穿著顏色各異的漂亮紗裙，看得絲蘿好生羨慕。

九臯說：“多選點，帶著路上穿。”

絲蘿神色遲疑，說：“得花好多銀子吧？”

她剛剛看到那幾位小姐才選中了幾匹布料，就叫仆人拿了好大一袋銀子給店家。

“盡管選就是了。”九臯拍了拍她的後腦勺，“再不去，我幫你選，到時候可別嫌棄我選的款式難看。”

絲蘿哼哼了兩聲，九臯就穿著普通的黑色布衣，要不是身形氣度優越，生了張叫姑娘們看了都臉紅的俊臉，布帶束著發，看起來頗像清貧人家裏的小兒子。

忽略掉周圍打量的目光，九臯讓裁縫給絲蘿量了尺碼，然後領著人準備到處去逛逛。

正從門口出去時，九臯瞥見門邊的小攤子上放著好些精致漂亮的手帕，他一頓，隨意挑撿了幾塊，讓掌櫃也記著賬，遞了一塊給絲蘿：“你好生收著，平日裏擦擦汗什麽的。”

說著，他把剩下的放回自己衣襟裏。

“再去逛逛吧。”九臯說。

“小蘿蔔一個人在家裏會不會很無聊啊？”絲蘿挽著九臯的手，跟他一起穿梭在人群裏。

“它出來也要待在藏寶袋裏，不如在外頭房間裏透透氣。”九臯頓了一下，問她，“你有沒有想過讓小蘿蔔跟你修通靈體啊？”

絲蘿明顯楞住：“通靈體？”

“就是可以幫助你修煉，跟你生死與共的通靈體，它是被仙君的桃花酒滋養化作人形的，但是本體到底是個扛不住傷害的蘿蔔，如果修了通靈體，就可以保持人形。”九臯解釋道。

絲蘿緊了緊纖細的眉，為難道：“我、我又不會修煉，它跟我生死與共，我說不定會害了它呢……”

九臯正色道：“我們此行去，是要跟天庭抗衡，為了阻攔我們，天帝肯定會安排各大門派絞殺我們，這一路危險又可怕，你不修煉，怎麽活下來？”

絲蘿神色緊張，她癟了癟小嘴，說：“我覺得殺戮很可怕，我做不來。”

“絲蘿，你不想報仇了嗎？”九臯摸了摸她的頭，問道。

絲蘿攥緊了手邊的裙子，說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她的憤怒也好，報覆心也好，都是當時生氣上頭強烈的情緒，絲蘿是個很滿足於現狀的兔子，如果她的生活裏沒有出現九臯，她可能會在那個小小的山洞裏待一輩子，待到新的變故來臨。

可以說她願意出來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想跟著九臯而已。

九臯嘆了一口氣，說：“沒關系，來日方長，以後你就會慢慢變厲害的。”

絲蘿點了點頭，思緒覆雜。

其實她是有點害怕變厲害的，她有點怵那種你死我活的打鬥場景，但是要跟九臯去報仇，肯定避免不了這樣的場景，想到這裏，她緊了緊九臯的衣袖，小聲說：“那我先跟著你，等我變厲害了你再丟下我，行不行？”

九臯被她的話弄得一怔，一句不會丟下你卡在喉嚨裏，到底是沒法隨便說出口，他伸手揉了揉絲蘿的腦袋，把她的發鬢揉亂，問：“要不要吃糖葫蘆？”

一掃剛剛的陰霾，絲蘿笑得清脆漂亮：“要！”

養只小兔子其實很簡單，特別是一只嘴饞的小兔子。

自從發現九臯一點都不嫌棄自己，會幫自己把吃剩的東西解決掉之後，絲蘿有恃無恐，她啃著蘋果，香甜的汁水在唇齒間彌漫，她看著九臯，說：“你不嫌棄我呀。”

九臯盯著她被蘋果汁潤得艷紅剔透的唇，突然想起那天柔軟的觸感，他輕咳了兩聲，挪開了視線，說：“有什麽好嫌棄的。”

絲蘿嘿嘿笑了兩聲，說：“待會能不能再去買小籠包呀？早上吃的小籠包好香。”

越是將近正午時間，街上的人就越多，絲蘿雙手捧著蘋果，整個人被擠在人群裏，很是狼狽，九臯一手拉住她的手，牽穩之後，叮囑道：“先別吃了，跟緊我。”

一天逛下來，絲蘿腿都快走斷了，還沒到取衣服的店鋪，她就停下來不願再走。

“九臯，休息一會行嗎？”

九臯無奈地看著她，把她拉進一個沒人的巷口，拍了拍肩膀，說：“變成兔子上來。”

絲蘿面色一喜，只見她腳底輕巧一踩，立馬就化作了兔形，九臯拎著兔子耳朵把她提到肩頭，聽到絲蘿用神識跟他抱怨。

“你溫柔點嘛。”

這還是絲蘿變成兔子的時候第一次用神識跟他交流，九臯心中一喜，看來是那位老神仙的神識在她體內消化得很好，修為在不知不覺中見長。

“哎我怎麽能說話呀？九臯你能聽見嗎？”小兔子的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，看著旁邊的人。

九臯用手指磨蹭了一下她的頭頂，毛軟軟的，很舒服。

“能聽到。”

九臯快步走出了巷子，見肩膀上的兔子又安靜下來，他問：“怎麽不說話了？”

絲蘿聲音放得很輕，說：“會說話的兔子能把他們嚇死吧？”

九臯也在用神識跟她講話，他面無表情，穿梭在人群裏，一眼望去只是一個肩膀上養了只兔子當寵物的怪異男子。

“他們聽不到。”

絲蘿老老實實趴在九臯肩頭，她累得不行，很快睡著了。突然，九臯步子一頓，從某個巷子一側飛快進入，等到沒人的地方他才停下來，然後撚出指尖。

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他指尖緩緩出現，幾縷黑色的煙霧出現在空中，片刻，便消失在空氣中。

絲蘿緩緩醒來，就發現自己已經在客棧房間的床鋪上了，小蘿蔔化了人形，在幫九臯折衣服。

絲蘿揉著眼睛坐起來：“要去哪裏呀？”

“懶兔子！快來幫忙！”小蘿蔔嚷嚷道。

絲蘿慢吞吞爬到床邊，先把自己的小被子疊好，然後幫他們一起整理衣服，她又問：“我們要走了嗎？去哪裏呀？”

九臯回答道：“去蛇族。”

天敵是蛇的小兔子身體一抖，表情驚恐地看著九臯。

“你你不是魔界的人嗎？”絲蘿問。

“是的，但是我們要去蛇族拿個東西。”

絲蘿趴在九臯肩頭，感受著迎面而來颯颯的風，她的兔子毛都被吹得淩亂，爪子緊緊扣在九臯衣服上。

絲蘿還在憂心忡忡：“你沒說要去這麽危險的地方呀……”

“事發突然，我沒時間把你送回魔界了，你別害怕，我不會讓你出事的。”九臯道。

絲蘿：“發生什麽了？”

“蛇族的一直有意跟仙界交好，他們送去了最漂亮的蛇族公主，卻不想被仙界那群道貌岸然的東西給嫌棄了，估計受了委屈，公主當天就氣沖沖回來了。”九臯說。

“所以你想去拉攏她。”絲蘿說。

“對。”九臯沈聲道，“蛇族一直被龍族壓制，他們有天生的卑劣感和反抗心理，收入囊中之後，絕對是對付仙界的鋒利武器。”

絲蘿眨了眨眼，心想，他們的牙也是吃掉我最鋒利的武器。

九臯輕笑了一聲：“行了，我能聽到你在想什麽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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